鴨子

   
第五回、窗外

是誰，在敲打我窗。
是誰，在撥弄，琴弦。

夜晚的辦公室，總是嚇人，早上的人聲鼎沸，總讓人覺得，夜晚也該如此。
高雄的六合路上，充滿著許多電梯大樓，有商辦，有住家，也有商住一起。
而唯一的共通點，就是都年代久遠了。

哪一段，
廣播裡的，是蔡琴所演唱名曲，
被遺忘的時光，漸漸地......回升......




「先生請問有甚麼事情嗎？」開啟的電梯門前，長相與聲音一樣甜美的櫃檯，
正打量著眼前看起來穿著怪異的毛頭小子。

簡單的服裝，搭配一個大大的後背包，看起來有點像觀光客，
頭上那是防風眼鏡嗎？真有趣。

「呃，可以請問一下，你們主管在嗎？」子衙有些尷尬地開口問著：
「我有些事情要找他問問，可以麻煩通知一下嗎？」

櫃台還是掛著那甜美的笑容，看不出是甚麼樣的想法：
「可能無法喔，不然先生可以留個言，我在幫你轉交給它可以嗎？」

半人高的櫃檯，玻璃製屏風，上方寫著斗大的「恆通報關」四個字。
這裡就是網路流傳的鬼故事起源地，據說是棟猛鬼大廈，充斥著許多靈異故事。
那年跳樓的特種小姐，會在招牌上面對著裡面的人微笑。
喝醉滾到地下室死亡的流浪漢，至今血漬還帶著酒味殘留在那。
現在，四樓的商業辦公室，那濃烈的陰氣滿溢到了窗外，吸引子衙到來。





「先生？」櫃檯有些不耐地問著。

「啊，不然我下次再來好了，可以幫我跟你們主管說，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，
就打這支電話給我好了。」觀察夠了，子衙遞出一張名片，心裡已經決定好，晚上再來探一次了。

城隍之夜，名片上除了電話與姓名外，還寫了一段部落格的網址。
「是最近很有名的鬼故事部落客嗎？看來又是來挖這大樓故事的。」
櫃檯有些不開心著看著名片，然後把它夾進電腦旁邊的名片夾裏頭。
「無聊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跑來問東問西的，這些人都沒有事情做就是了。」



是誰，在敲打我窗；是誰，在撥弄……
「老闆到底是多愛這首歌，每天晚上都在播啦。」
明耀是新來的菜鳥，不免俗的，最近都被拗留下來關門。
琴弦。
電腦關了，辦公室燈關了，冷氣空調也關了，打卡下班回家洗洗睡啦！
嘰嘰嘰嘰，嘶，呼。

咦？是不是有什麼聲音？明耀在門口回過頭看著窗外，心裡開始跑過許多故事。
擔心著會不會看到有人坐在招牌上，還是燈會突然打開，既害怕卻又有點期待。
嘰嘰嘰嘰，卡咚。

「是窗戶沒關阿，害我嚇個半死！」明耀像是要讓自己安心，大聲的喊出來。
鬆了一口氣，果然都只是故事，明耀邊走向窗戶，一邊這樣安慰著自己。
風呼呼的吹著，辦公室的窗戶並不是一般居家的樣式，
是那種往外開，有一條支架連結在窗台的。





夜晚十點的高雄，說熱鬧也差一點，說冷清還不夠格，
四樓的夜景倒也不錯看。
明耀靠在窗邊想著，畢業後選擇了間跟自己科系相關的行業，待遇不錯，
或許這人生可以一帆風順的過著。
嗯，當兵學會抽菸這件事情，還真的有好有壞，好處就是打發時間想事情方便，
壞處就是這菸味，
菸味，
這不是菸味！

明耀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，強烈的腐臭味夾帶著血腥味，從下往上的撲往他臉上。
那是一種無法解釋的味道，既像食物的腐敗味，又如同新鮮的肉味，
混雜成一股令人退避三舍的刺激。




嗚咳咳咳，嗅覺的刺激讓明耀瘋狂的咳嗽，手中的菸掉在窗台，
而那味道就像有實體一般，停駐在窗外。

「法克，這什麼情況？有夠噁心的啦！」明耀剛離開驚嚇的狀態，
正努力看著四周，觀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窗外隱隱約約有個形體，可是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，
而明耀的菸還在窗台亮著，那煙霧中，描繪著更加清晰的樣貌。
第一個印入眼簾的是，那充滿髒污的腳趾，細緻美麗卻汙穢，
煙只到腳踝便消失無蹤。

明耀鼓起勇氣，快速抽出點燃另一支菸，用力地吐出煙霧，
希望能看的更清楚一些。

纖細的小腿，深紅色的裙擺，更上面一點，更……
叮鈴鈴鈴鈴鈴鈴鈴！




「你說你是為了什麼？在辦公室抽菸，搞到消防警鈴響了？」
整間辦公室充滿著老闆巨大的吼聲，怒氣十足，讓大家都有點擔心那新人。
「去把門給我關上！還是你想讓大家聽到我在罵你！」
其實大家都聽到了，一清二楚阿，明耀默默地走向門口，關好。

「唉，沒想到你一來就遇到了。」
老闆喝著茶走來過來，講出了一句讓明耀不知做何反應的話。
所以老闆本來就知道有問題？那表示不只我遇到嗎？
拍了拍明耀的肩膀，老闆整個人沉重了起來。
「昨晚你遇到的是哪一個？招牌上面揮手的女人嗎？還是渾身酒味想衝進辦公室的男子？
還是……」
明耀整個傻住，久久不能自己，怎麼沒有人跟他說過，這大樓問題那麼多？

「呃，好像都不是，一開始是我在窗戶附近抽菸，準備要關窗戶，突然聞到一股惡臭。」
冷靜下來，所以老闆一定知道是什麼，辦公室都沒在談，表示是安全的。
「然後那臭味衝了上來，停在窗外。」
老闆的臉色有點差，是因為我在辦公室抽菸嗎，可是不講又更難解釋啊！
「我發現祂會怕菸頭的火花，而且可以透過煙霧看清楚祂的形體，所以我才點菸深深吐出去。」

老闆鐵青著臉，用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明耀，放下杯子。
「我放你一天假，快去找間廟問，快！」

「是，是很兇惡的嗎？我還有救嗎？」
明耀整個慌了，老闆的反應十分的劇烈。




「可怕的並不是兇惡，是，未知阿。」

第五回、窗外  完